《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读书笔记(上)


前言 作为选择对象的磨难

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
痛楚难以避免,而磨难可以选择。

萨默塞特·毛姆写到:“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无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诚实地书写跑步,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诚实地书写我这个人。
即使不足以成为“哲学”,然而我以为,这里面含有一些类似经验法则的东西。一些无甚大不了的玩意儿,却是我通过实实在在地运动自己的躯体,通过作为选择的磨难,极其私人地感悟到的东西。也许并不值得推而广之,但无论如何,这,就是我这个人。

每个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不会因为“跑步有益健康、可以磨砺意志”,就大肆呼吁身边的朋友一起加入跑步的队伍。跑步是我个人的意志,并且也是我思考和自省的独立世界。说起来,自己跑步以及写字记录下我跑步当下的感受,“实实在在”地迈步前行与思考感悟,这一点和作者还蛮相像的。

第一章 2005年8月5日 夏威夷州考爱岛 谁能够笑话米克·贾格尔呢?

剑桥的人听说我要在夏威夷度过八月,都众口一词地表示惊讶:“分明是夏天,居然特地赶到那么炎热的地方去,莫不是有毛病?”他们并不知道,打东北方从不间断地吹来的贸易风(信风),让夏威夷变得何等凉爽;他们也不知道,在鳄梨树那风凉的树荫下安闲地读书,兴之所至便去南太平洋的海湾里游泳,这样的生活,让人感到何等幸福。

就是看着这些文字都心生向往,当然会感到“何等幸福”了。

到了夏威夷之后,依然每天跑步。除非万不得已,一天也不间断地坚持。
现在是坚忍地积累奔跑距离的时期,所以眼下还不必介意成绩如何,只消默默地花上时间积累距离。想跑快点就适当地加速,不过就算加速也为时甚短,直想将身体感受到的愉悦尽量维持到第二天。其要领与写作长篇小说一般无二。在似乎可以写下去的地方,果决地停下笔来,这样第二天重新着手时便易于进入状态。欧内斯特·海明威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持之以恒,不乱节奏,对于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

跑步的经验告诉我,持之以恒,保持节奏非常重要。刚开始,有时会为了“跑步目标”而跑步,在跑步机上慢慢挪,结果腿脚和身体都很不舒服。有时候进入状态后,突然觉得“有点累了”,这时候立刻慢下来,也会明显感到因为突然放缓速度带来的小腿酸痛。
生活和工作中也一样,形成一定的习惯或者节奏之后,突然改变也会产生不自然地抵触和不适应。

就是这种微不足道、比比皆是的小事情,在我而言却自有其意为,是有用的回忆。也许我在回忆这种琐碎时,却不知不觉地面露微笑,抑或表情严肃。于是,这些比比皆是的鸡零狗碎的尽头,我方才有今日,方才滞留在这考爱岛的北海岸。思考人生时,我不时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根被冲上海滩的漂流木。从灯塔方向吹过来的贸易风,摇曳着蓝桉树的梢头,沙沙作响。

无论何事,赢了别人也罢输给别人也罢,都不太计较,倒是更为关心能够达到自己设定的标准。在这层意义上,长跑方是与我的心态完全吻合的体育运动。
……
普通跑步者中,许多人都事先设定个人目标,然后再去挑战赛事。……假如能在这个时间内跑完全程,就算“达成了”某项目标“;如果未能跑出预定的成绩,就是“未能达成某项目标”。即使未能在预想的时间内跑完全程,只要有了也已尽力的满足感,或是为下次比赛奠定了些基础,抑或有了某种类似重大发现的东西,大约也算大功告成吧。换言之,在跑完全程时,能否感到自豪或者类似自豪的东西,对于长跑选手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
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写作。……写出来的文字是否达到了自己设定的基准,这,才至关重要;这,才容不得狡辩。别人大概什么都可以搪塞,自己的心灵却无法蒙混过关。在这层意义上,写小说很像跑全程马拉松,对于创作者而言,其动机安安静静、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自身内部,不应向外部去寻求形式与标准。

我也是这样,相较于其他人的评价,更看重给自己设立的目标,更在意事情的过程(且往往自己对自己要求更高)。集体运动更讲究团队合作,但是也给予了个人“划水”的可能性。而在长跑中,只能是一个人的,无论多么痛苦,都只能自己跑完。
这让我想起导师说“创业”的三个要素:团队、接力赛、马拉松。团队的总体实力、接力赛的分工与配合、马拉松的持久,每个部分都非常重要。我想我又找到了一个喜欢《强风吹拂》、箱根驿传和灰二的理由。

但话说回来,人的本性不会极端地发生变化。希望一个人独处的念头,始终不变地存于心中。所以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需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
每每有人问我:跑步时,你思考什么?提这种问题的人,大体都没有长期跑步的经历。……老实说,在跑步时思考过什么,我压根想不起来。
在寒冷的日子,我可能思考一下寒冷;在炎热的日子,则思考一下炎热;悲哀的时候,思考一下悲哀;快乐的时候,则思考一下快乐。如同前面写过的,还会毫无由来地浮想往事。
……
我跑步,这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即使在这样的空白当中,也有片时片刻的思绪潜入。……话虽如此,潜入奔跑着的我精神内部的这些思绪 ,或说念头,无非空白的从属物。它们不是内容,只是以空白为基础,渐起渐涨的思绪。

跑步时候的思考,都是一些零碎的自我感悟。在跑步的那一个小时里,可以对“外在”的事物不管不顾,给自己一个纯粹的空间,对于我这样敏感而又习惯独处的人来说,是非常愉悦的时刻。

米克·贾格尔年轻时曾口吐豪言壮语:“我如果到了四十五岁还在唱《满足》,还不如死了的号。”然而,如今他已过六十了,还是继续在唱《满足》。有些人为了此事笑话他。可是我笑不出来。年轻时的米克·贾格尔无从想象四十五岁的自己。我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我能够笑话米克·贾格尔吗?不能。

就像现在的我,明明可以选择安逸,却因为不想要过“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而选择了一条最困难的“弯路”。身处困境时也会想,“看不到未来”和“一眼就望到头”究竟哪个更可怕。我现在也无法想象四十五岁的自己,究竟是坚持理想还是向现实妥协,是功成名就还是一事无成。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朝着自己想要的砥砺前行。好在我是个看重过程的人,提前就给自己找好了心理安慰。无论如何,只希望自己四十五岁的时候回过头看这二十年,不是按部就班,而是丰富多彩。

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样的人,这世间方是时间。别人自有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我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这样的差异产生了细微的分歧,数个分歧组合起来,就可能发展成大的误会,让人收到无缘无故的非难。遭到误解、遭到非难,绝非令人愉快的事情,还可能使心灵收到深刻的床上。这也是痛苦的体验。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认识到,这样的苦痛和创伤对于人生而言,其实很是必要。想起来,正是跟别人多少有所不同,人才得以确立自我,一直作为独立的存在。
我就是我,不是别人,这于我乃是一份重要的资产。

生活和工作中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遇到过分的要求,就会觉得“好气啊,但仍然要保持围笑”。因为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千差万别,所以不会强求别人要如何如何。关键还是在于自己。“我就是我”,于我而言也一份重要的资产。

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想就河流作一番思考,还想就云朵作一番思考,然而心中却是空空。我在自制的小巧玲珑的空白之中、在令人怀念的沉默之中,一味地跑个不休。这是相当快意的事情,哪还能管别人如何言说?

在生活中,做自己;在跑步中,享受自己。把人生的活成放到跑步之中来体会,往往能以小见大,悟出很多道理。

第二章 2005年8月14日 夏威夷州考爱岛 人是如何成为跑步小说家的

服务业是一种无法挑选来客的行当。不管来的顾客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太糟糕的,都得笑脸相迎,热情招呼:“欢迎光临!”出于这个缘故,我邂逅了千奇百怪的任务,也体验了难以想象的事情。在这样的生活中,我率真而积极地吸收了各色各样的东西。大体上说,我是本着向前看的态度,享受着新的人生和由此带来的新鲜刺激。

这让我想到《深夜食堂》下的百味人生。觉得也正是这样的机会,作者得以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这些也自然成为了小说中丰富的素材。我自己是个在陌生人面前很拘谨的人,也不太懂得怎么跟人打交道。但是我却时常想着,可以在咖啡馆里工作(“自由职业”的好处就在于,我只需要一台笔记本就可以工作),然后观察形形色色的人;我大概会对一些特别的人产生兴趣,也说不定能认识新的朋友。

竭尽全力埋头苦干,还是干不好,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撂开手了。然而,如果因为模棱两可、半心半意而以失败告终,懊悔之情只怕久久无法拂去。

是这样的呢。去做不同的尝试,虽然嘴上说着结果不重要,但倘若过程不美丽,结果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竭尽全力,到底是因为不想后悔呀。

逼迫我在不喜欢的时间,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对此,我从小就无法忍受。反正,倘若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自己想做的时间,爱做多少就做多少,我会比别人做得更加卖力。

对于那些“被迫”要做的事情,身体会自然产生巨大的抗拒。但如果是自己认定要做的事就会热情满满,其他任何轻重缓急的事都可以完全抛诸脑后了。这样说起来我真的是很任性,所以经常都会挨批评。但是,我认定要做的事,一定都会做得很好。

成了所谓的“社会人”之后,我明白,对感兴趣的领域和相关的事物,按照与自己相配的节奏,借助自己喜欢的方法去追求,就能极其高效地掌握知识和技术。

真正要用的知识技能都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而快速、主动、自然而然习得的。比如英语,读了那么多年书做了那么多的练习到头来还是不能熟练使用,当某天把我丢到一堆外国人当中充当导游的时候,我才真正地在用英语交流。这也是我最近想多学习语言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清晨五点起床、晚上十点之前就寝,这样一种简素而规律的生活宣告开始。一日之中,身体机能最为活跃的时间因人而异,在我是清晨的几小时。在这段时间内集中精神完成重要的工作。随后的时间或是用于运动,或是处理杂务,打理那些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工作。日暮时分便优哉游哉,不再继续工作。或是读书,或是听音乐,放松精神,尽量早点就寝。

真是汗颜。此刻我应该反思我糟糕的作息,并且认真审视自己,为自己合理规划。我既然能够重新开始跑步,并且认定跑步是一件日常而愉快的事情,那么认真生活、爱惜自己,又真的很难吗?

不过那时候,每天跑步,同时感到身体结构日日发生变化,实在令内心欣喜。
……
每天坚持运动,适合自己的体重自然而然确定下来。最易驱动身体的肌肉开始显现。随即,吃的事物也一点点发生了变化,食物以蔬菜为主,蛋白质主要靠吃鱼摄取。我一直不太喜欢吃肉,愈发吃得少了。少吃米饭,减少酒量,使用天然材质的调味品。而甜的东西,我本不太喜欢。

是这样的。自从跑步以来,自己的饮食习惯也逐渐在改变,体重也自然而然降了一点点点点点。身体的线条也有了一点点点点。

当时我问道:“濑古君这样高水平的长跑选手,会不会也有今天不想跑啦、觉得烦啦、想待在家里睡觉这类情形呢?”濑古君正所谓怒目圆睁,然后用了类似“这人怎么问出这种傻问题来”的语气回答:“那还用问!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啊哈,大家果然都是一样的。”
这样我也就宽心多啦!

觉得“今天不想跑步”的时候,我经常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你大体作为一个小说家在生活,可以在喜欢的时间一个人待在家里工作,既不需早起晚归挤在满员电车里受罪,也不需出席无聊的会议。这不是很幸运的事儿么?与之相比,不就是在附近跑上一个小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脑海里浮现出满员电车和会议的光景,再度鼓舞起士气,我就能重新系好慢跑鞋的鞋带,较为顺利地跑出去。

啊啊啊!不想跑步的时候,请天使给我更多鼓励!

我就这样开始了跑步。三十三岁,是我当时的年龄,还足够年轻,但不能说是“青年”了。

我是在二十七岁生日的第五天开始跑步了,大概是觉得,再过一年也就不再是“青年”了。我也想要抓住青春的尾巴尽情地挥洒汗水呢。

第三章 2005年9月1日夏威夷州考爱岛 在盛夏的雅典跑第一个42公里

每天运动身体,就容易明白个中味道。还有一个健康法就是睡午觉。我午觉睡得可真不少。大体在午饭后,觉得有睡意袭来,便横躺于沙发上,就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去。约莫三十分钟便会猛地醒过来。醒来时,身体倦意全消,脑子非常清醒,即南欧人所谓“歇死它”(siesta)。

我大概在看健康养生番。。。

一开始我就打过招呼,说我不是好胜厌输的性格。输本是难以避免的。谁都不可能常胜不败。在人生这条高速公路上,不能一直在超车道上驱车前行。然而不愿重复相同的失败,又是另一回事。从一次失败中吸取教训,在下一次机会中应用。尚有能力坚持这种生活方式时,我会这样做。

比起“不犯同样错误”的觉悟,我觉得往往要先“意识到”错误然后提醒自己“不犯同样的错误”。一些明显的、重大的、有意识的错误都很容易被发现并且让人印象深刻,那些细微的、“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小问题,往往自己意识不到甚至并不认为这样做不妥。“意识到错误”和“不犯同样的错误”,二者都是很大的觉悟。

搜寻着记忆,逐一追忆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初练长跑时的点滴,翻出那时几下的简单日志重新阅读(我生性写不了日记,唯有跑步日志记录得还算仔细),汇总成文。既是确认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足迹,也是发掘自己在那个时代的心迹。既是告诫自己,也是激励自己。更是为了撼醒冬眠于某一时辰的某种动机。

我写字大概是为了记忆吧。如果没有文字/照片的记录,年终的时候,我恐怕会想不起来这一整年究竟做了哪些事情和当时的心境。高中的时候流行QQ空间,写了高考倒计时100天,现在成了幼稚而珍贵的回忆。微信朋友圈刚开始流行的时候,也几乎每天噼里啪啦打一大堆矫情的文字;后来朋友圈变了味,就把状态设置为部分可见;到现在大概就那么一两个人,可以看到我每天学习和生活的状态。我把出去旅游的照片放到了ins上,然后又搭建了这个小天地抒写我的心迹。我还是愿意和朋友分享的,只是更多地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知道自己每个阶段都在看什么、做什么、想什么。

……再怎么说,希腊毕竟又马拉松的原始路线。我想亲眼看看这条路线,甚至可以亲自跑上一段。对于刚刚成为长跑者的我,这是何等令人兴奋的体验!
且慢!为什么非得是“一段”不可呢?索性将这条线路从头跑到底,如何?
我一提案,杂志编辑部郜也赞同道:“那很有意思呀。”我于是孤独一人,默默地跑完有生以来第一次全程马拉松般地路线了。观众、终点锦带、人群的盛大声援,统统没有。然而,这可是原始的马拉松路线啊!还能奢望什么呢?

这样的憧憬,就跟我骑行青海湖,打算去巴滨路来一场2019新年跑,又期望来年能够参加上海马拉松,是类似的感觉吧!(当我我这些小小憧憬的分量远不足以比得上希腊马拉松原始路线)这样的憧憬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往往具有重大的意义。可是周遭的人却常常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时隔许久重读这篇文章,我发现一个事实:二十多年已经逝去,我也跑步过了几乎与年数相等的全程马拉松赛次,可是跑过四十二公里后感受到的,与最初那一次相比,似乎没有多大变化。现在依然如故,每次跑马拉松,我大体都会经历相同的心路。……然而跑完之后少顷,曾经的痛苦、可悲的念头眨眼间忘得一干二净,还下定决心:”下次我要跑得更好!“任凭积累了多少经验,增添了几岁,还是一再重复相同的旧事。

这章主要讲了作者一个人在雅典完成马拉松处女跑的经历和当时为杂志写的报道摘要。算是比较完整的跑步见闻与心路历程。真的非常欣赏作者的文笔。可惜的是我现在还没有任何全马的经验,无法切身体会或者联想到作者当时的感觉。于是把作者这段“马拉松”初跑日志放在这儿。等哪天我也完成第一次全程马拉松的时候,写下自己的经历,然后重读这段文字,我想那个时候一定会感慨万分。

第四章 2005年9月19日东京 我写小说的许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着道路跑步时学到的

即使练习量有所下降,也不可中断练习两天以上,这是积累本跑量时的基本规则。肌肉很像记忆力良好的动物,只要注意分阶段地增加负荷量,它就能自然地适应与承受。示以实例,反复地说服肌肉:“你一定得完成这些工作。”它就会“明白”,力气逐渐大起来。……

倘若一连几天都不给它负荷,肌肉便会自作主张:“哦,没必要那般努力了。啊呀,太好了。”遂自行将承受极限降低。

作者的比喻真是可爱。以后跑步的时候我也跟我的肌肉说:“你要好好跑哦,跑完也不许变粗哦。”

每日跑步对我来说好比生命线,不能说忙就抛开不管,或者停下不跑了。忙就中断跑步的话,我一辈子都无法跑步。坚持跑步的理由不过一丝半点,中断跑步的理由却足够装满一辆大型载重卡车。我们只能将那“一丝半点的理由”一个个慎之又慎地不断打磨。见缝插针,得空儿就孜孜不倦地打磨它们。

今天好累呀,不想动。今天好冷呀,不想动。今天太忙了,不想动……我的理由可能要靠高铁来拉,哈哈哈。
但是时不时看看灰二,看看跑步的书,想想自己跑步的初衷,然后又会鞭策自己,快跑起来呀!

接受采访时,常有人提问:“对小说家来说,最为重要的资质是什么?”无需赘言,当然是才华。……
然而无论在何处,才华于质于量,都是主人难以驾驭的天分。
才华之外,如果再举小说家的重要资质,我将毫不犹豫地举出集中力来。这是将自己拥有的有限的才能汇集,尔后倾注于最为需要之处的能力。没有它,则不足以办成任何大事。……
继集中力之后,必须的时耐力。……
值得庆幸的是,集中力和耐力与才能不同,可以通过训练后天获得,可以不断提升其资质。只要每天坐在书桌前,训练将意识倾注于一点,自然就能掌握。这同前面写过的强化肌肉的做法十分相似。每天不间断地写作,集中意识去工作,这些非做不可——将这样的信息持续不断地传递给身体系统,让它牢牢地记住,再悄悄移动刻度,一点一点将极限值向上提升,注意不让身体发觉。这跟每天坚持慢跑,强化肌肉,逐步打造出跑1·在者的体型,乃是异曲同工。给它刺激,持续。再给它刺激,持续。这一过程当然需要耐心,不过一定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通过培养集中力、增进耐力,拿这些资质作为才华的“替代品”。通过训练养成足够的膂力,深挖坑穴才成为可能。

无论如何,从不间断地坚持跑步,令我满足。我对自己现在在写的小说也很满足。我甚至满怀欢喜地期待下一次出的小说是什么样子。作为一个不完整的人、一个有局限性的作家,我走过了充满矛盾、毫不起眼的人生旅途,却依然怀着这样的心情,这不也是成就之一么?不无夸张地说,我觉得称之为“奇迹”也不妨。如果每日的跑步,对取得这样的成就多少有帮助,我得向跑步表示深深的感谢才是。
世上时时有人嘲笑每日坚持跑步的人:“难道就这么盼望长命百岁?”我却以为,因为希冀长命百岁而跑步的人,大概不太多。怀着“不能长命百岁不打紧,至少想在有生之年过得完美”这种心情跑步的人,只怕多得多。同样是十年,与其稀里糊涂地活过,目的明确、生气勃勃地活当然令人远为满意。跑步无疑大有魅力:在个人的局限性中,可以让自己有效地饿暗哨——哪怕是一丁点儿,这便是跑步一事的本质。也是活着(在我来说还有写作)一事的隐喻。这样的意见,恐怕会有很多跑着予以赞同。

深以为然!

第五章 2005年10月3日 马萨诸塞州剑桥 即便那时的我有一条长长的马尾辫

沿着清晨的查尔斯河,我依照自己的步调信步慢跑,却被大概是哈佛新生的女生们从背后一一超过去。她们大多娇小玲珑,苗条削瘦,身穿印有哈佛标志的深红色T恤,一头金发扎成马尾辫子,一面听着崭新的iPod,一面英姿飒爽地沿着道路向前直奔。人们从中毫无疑义地感觉到某种攻击性、挑战性的东西。她们似乎习惯一个个地超越众人,不习惯为别人超越。她们一望而知是优秀的,是健康的,深具魅力,严肃认真,而且充满自信。……
与之相比,我对败绩早已习以为常。人世间令我徒叹无奈的事情多如牛毛,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亦不计其数。然而她们恐怕还不曾体验这样的苦痛,当然,不必非得现在就体验。……
我的人生之中也曾有过这等辉煌的日子么?是呀,或许有过那么几天。但即便那时我也有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子,恐怕也不曾像她们那般摇来荡去。……任怎么说,她们可是名扬天下的哈弗大学的簇新的一年级学生啊!
眺望她们的奔跑姿态,不失为一件赏心乐事。你会朴素地感受到,世界就是这么实实在在地传承下去的。归根结底,这就是类似于传承交接的东西。所以,虽然被她们从背后赶上超过,也不会萌生出懊悔之情来。她们自有其步调,自有其时间性。我则有着我的步调,我的时间性。这两者本是迥然相异的东西,我与她们相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作者在跑步途中被一群“扎着马尾辫”有着“好斗的双腿”的哈佛一年级女生超过。觉得作者是带着欣赏和一点点羡慕的眼光去看待眼前这群年轻活力的佼佼者。换做我也会羡慕,毕竟是哈佛啊。但是,不同的人,在人生的不同的阶段,都有各自的道路,所以大可不必产生更多的羡慕之情(甚至萌生出诸如嫉妒或者自卑的心态)。作者是像前辈一样看到身边跑过的“新人”,所以觉得是“传承交接”。而我看到的是一群同龄人(甚至比我年龄更小一点的同辈人)奔跑在我前头。就像跑步一样,我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天分,身体素质也完完全全不适合跑步,体育公园里无论男女老少,但凡是带着一点点“竞技”状态去跑步的(排除了优哉游哉散步的人群),我想他们都是经年的跑步积累。我要在这个时候去追上他们的步伐吗?别想了,只会把自己搞得一团糟;所以我该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去积累距离、积累经验。这些东西不像应付大学专业课考试那样,临时抱个佛脚就能顺利过关;更像是语言学习,需要长久的积累和实践才能看得到一点点的成效。更何况,我也不喜欢60分先生。无论跑步,还是做事,我也有自己的步调,自己的时间性。只不过,如果以此为借口而长期保持着慢悠悠的步调,也是不行的。

“像村上君那样,每天过着健康的生活,难道不会有一日写不出小说来么?”……写小说本是不健康的行为,身为作家就应该远离功德世俗,过着不健全的生活,方能与俗世诀别,更为趋近某种具有艺术价值的、纯粹的东西——这样一种类似约定俗成的认识,根深蒂固地存于世间。似乎经年累月,才逐步创造出了这种“艺术家=不健康者、颓废者”的公式。
……
人有一日总会败北。不管愿意与否,伴随着时间的消逝,肉体总会消亡。一旦肉体消亡,却想把那个岔口——即我的活力为毒素击败与凌驾的岔口——向后推迟,哪怕只是一丁半点。这就是身为小说家的我设定的目标。眼下我暂无“憔悴”的闲暇工夫。正因如此,即使人家说我“那样的不是艺术家”,我还要坚持跑步。

不健康生活生存方式的程序猿正在屏幕前瑟瑟发抖。昨天吃饭正好跟安娜聊起我们以及周围人的生活工作方式。是的,我们只有工作,没有生活。曾经觉得毕业之后的生活,大概是住着干净整洁的房子,工作之余培养兴趣或者走出去多看看;而现实把一切美好的理想蹂躏地粉身碎骨,哪里能有房子?哪里能有之余?哪里能有兴趣?哪里能走出去?哪里能多看看?我们把所有的精力倾注在工作以及面对工作中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些执行力低、难以沟通或者爱告装的“捣乱分子”上;通过熬命换取到的一点点休息时间,只想一头栽进被窝,再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熬夜甚至通宵、不注重饮食、久坐、不运动和无尽的焦虑,我能切身感受到这些糟糕的生活方式正在一点点侵吞我的身体和意志。我一直很敬佩我姨伯,退休之后开始环游世界且精神抖擞,一天能开车数百公里,爬山涉水不在话下,七十多岁学习电脑视频制作,把旅行的见闻游记制作成影片分享给亲朋好友。我有时在想,我们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给现实,又是否真的为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过哪怕一点点的尝试?所以,我还是会继续选择为自己工作;并且开始尝试健康的生活方式;去为将来可能的机会,做一些铺垫;希望自己老了的时候,也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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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